宦宠 第51节_宦宠沈茴裴徊光第一次车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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宦宠 第51节

  骆菀听了这最后一句话立刻皱起眉。她倒是不在意陈依依如何说,只是沈鸣玉在一旁,怕女儿听了这话不高兴。

  “陈姑娘掐了这心思吧。”

  “为什么啊?”

  “因为我不准。”总是温温柔柔的骆菀脸色沉下去。

  沈鸣玉气得翻白眼,她刚想骂人,从厨房窗户看见父亲迈进院门口。她赶忙跑出去,一边跑一边喊:“爹,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欺负娘!把阿娘摁在地上打!阿娘要被她欺负哭啦!”

  骆菀无语追出去:“鸣玉,不要乱说。”

  沈霆根本不信沈鸣玉的话,他拍了拍女儿的头,笑着说:“胡扯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。”

  骆菀觉得头疼。沈鸣玉以前至少表面上乖巧讲规矩,如今沈霆回来,女儿这是彻底暴露本性了。偏沈霆纵着她。

  “怎么了?”沈霆望向骆菀。

  骆菀便将刚刚的事情说了,还没说完,沈霆忽然变了脸色,推开抱着他胳膊的沈鸣玉,冲进厨房。

  陈依依倒在地上,没了生息。

  沈霆检查了陈依依脖子上的伤口,知道是东厂的人干的。

  裴徊光要谁死,谁就得死。

  没商量。

  ·

  一个小村子里,本该是欢庆新岁的时节,家家炊烟袅袅,孩童欢闹。然而此时,村子里的人都被赶了出来,挨着站在一边。人群瑟瑟,紧张地盯着东厂的副督主伏鸦。他烧毁了半张脸,瞧上去可怖非常。

  裴徊光先为东厂督主,后位司礼监掌印。虽仍旧提督东厂,却将东厂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伏鸦。

  伏鸦渡着步子等候,直到远远看见漆金雕鹰的轿子,他脸上的阴戾顿时收敛,迎上去。

  “掌印。”

  卑躬屈膝。

  裴徊光下了轿子,缓步往前走,东厂的人跟在身后。

  小太监搬了椅子。

  裴徊光也不坐。他扫过村子里的百姓,慢斯理地开口:“咱家听说反贼陈良翰藏在这个村子。”

  村长仗着胆子:“没、没看见人!”

  裴徊光呵笑了一声:“一刻钟之内咱家要看见人,否则只好屠了这村子。”

  死寂。

  裴徊光知道,这些自诩良善人开始犹豫了。他捏着一方雪帕子,慢悠悠地擦着黑玉戒,再施舍一刻钟的耐心。

  伏鸦渡着步子,忽然将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抱起来。

  “你要干什么!放开我儿子!在、在枯井里!”

  伏鸦咧嘴一笑,被烧毁的脸阴邪可怖。他放下男童,带着人一拥而上,顷刻间将藏在枯井里的陈良翰带上来。

  陈良翰干瘦又苍老,满头白发,再无年轻力壮时的悍将之态。他的两个儿子也一并被抓了来。

  “你这阉贼会遭报应的!”陈良翰气得花白胡子都在颤。

  “咱家的报应老天爷早就提前拿走了。”裴徊光不甚在意地笑笑,在椅子坐下,朝那受惊的男童招了招手。

  男童是村长的独孙,算村子里条件好的,又是过年,才能捧着糖吃。

  “吃的什么糖?”裴徊光问。

  孩子的家人心惊胆战。

  “苹、苹果糖。”小孩子眨眨眼。

  “苹果糖好啊。没有橘子糖那么甜,也没有梅子糖那么腻。”裴徊光低低地笑了一声,“口味不错。”

  “掌印,怎么处置?”伏鸦猩红着眼睛,一脸兴奋。

  裴徊光近几年极少亲自取人性命。伏鸦还记得掌印上一次兴师动众亲自出宫拿人时,让人将那老将军剁成了肉泥做成人肉包子,再对他的几个儿女下令:“谁吃的包子多,咱家就让谁活命。”

  恐惧笼罩在陈家父子三人头上。可他们知道到了这一刻,这阉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,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谩骂和诅咒。

  陈良翰跪地长叹:“老将一生忠诚,竟被你这阉人污蔑陷害!你这狗东西就该下地狱!”

  地狱?

  裴徊光笑笑。

  他本来就在地狱里,一刻未曾走出。

  小男孩跑开,被他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。

  裴徊光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乳母。

  他自一出生,钟鼓馔玉锦衣玉食。直到那些人想饿死他,他第一次知道饥饿滋味,难受哭啼。忽然第二日开始日日可以吃到肉,只是那肉和他以前吃过的都不一样。他抱着乳母哭要去寻母亲,小小的手掌全是血。他懵懂地撸起乳母的袖子。

  原来是乳母日日割自己的肉喂活他。人人都说裴狗定然从未被爱过,才成了狼心狗肺的邪魔。

  不不不……

  他被爱过的。被很多很多人用尽性命地爱过。

  可他只恨自己变邪魔太晚,不能拉更多人下地狱。

  滥杀无辜?

  裴徊光扫过一张张畏惧的面孔。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群士兵的家人、后人呢?又或者,他们也曾为那几个将军欢呼过,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。

  他将擦干净的黑玉戒重新套上修长的食指,侧首问:“今儿个腊月二十几了?”

  “禀掌印,腊月二十九。”

  该回宫了。

  ·

  夜深了。沈茴躺在床上,难受得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。她蜷缩着抱着被子,又将被子夹在腿间。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磨晃着,皙白的小腿从裙子里探出来。

  她踉跄下了床,去衣橱里翻找了许久,终于在最下一层翻到那件月白色的棉氅。她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床榻上,将棉氅紧紧抱在怀里,用力去嗅上面残留的玉檀味道。

  她难受地转个身,面朝床里侧。眼前不由浮现许多旖旎的许多画面,想起那双微凉的手掌抚过身体的感觉。

  她想他,疯狂地想他。

  “我怎么了……”

  不对,这不正常!

  沈茴用尽全力坐起来,丢开怀里的棉氅,费力地下了床,艰难地跑到窗前,将窗户用力推开,让外面的凉风猛地灌进来吹在脸上。

  她双手压在窗台上,低着头,用力喘息着。直到灌进来的凉风将她额头细密的薄汗吹去。沈茴才稍微清醒些。

  渴。

  她又开始觉得渴。她想喝水。不,是想喝果子酒。

  沈茴转过头,望向架子上的那坛果子酒,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。

  “那酒……有问题……”

  一阵寒意袭过脊背,沈茴靠着墙壁勉强站稳。她低着头,望着怀里的棉氅。

  他说除夕会回来的。

  第49章

  年儿三十这天,又忙碌又热闹。

  宫人陆续来昭月宫禀事,六宫的妃嫔也时不时往这边过来,还有那些半大的公主们也要跑来讨糖吃。更别说齐煜更是一早就过来,黏在沈茴身边。

  沈茴强打起精神,即使擦了胭脂,也难以藏起苍白的脸色。宫里人以为皇后娘娘本来就身体不好,早已见怪不怪。

  “小姨母,你不舒服吗?”齐煜爬上软塌,凑到沈茴身边。

  沈茴微笑着将他揽进怀里,说:“只是有点困。”

  “那小姨母睡一会儿!”齐煜扭头找了找,爬到软塌一头,把靠枕摆好。

  沈茴又困又乏,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,而且脑子里也混混沌沌的不清醒。她想了想,今日既有午宴又有晚宴,会很忙,不如趁着现在先休息一会儿,便吩咐下去,暂且不让人进来打扰,在软塌上躺下来小睡半个时辰。

  “煜儿陪你!”齐煜本来一点都不困,可是瞧着小姨母躺下来,他也靠过去,躺在沈茴怀里。

  沈茴本来还想让齐煜自己出去玩不必陪着她,可是她脑袋刚放在软枕上,阵阵倦意袭来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,转眼就睡着了。

  沉月进来唤她时,唤了许久才将她唤醒。

  沈茴迷茫地睁开眼睛,只觉得像一层茧将她裹住,挣脱不开,深深无力。

  齐煜担忧地望着小姨母:“小姨母,你是不是生病了?”

  齐煜这话提醒了沉月,沉月询问:“娘娘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?”

  沈茴想了想,说:“俞太医明日就要回来当值了,明天一早让他过来一趟。”

  她让沉月扶着起身,去重新补妆,再往合华殿去。齐煜规矩地坐在绣凳上,好奇地瞧着小姨母补妆,一双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瞧。

  午宴时,都是后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。宫中妃嫔多,公主也多。一眼望去姹紫嫣红坐满合华殿,争奇斗艳。

  皇帝坐在上首,吃着山音喂过来的橘瓣,望着满殿美人,赏心悦目,心情大好。

  “皇后娘娘到——”

  热闹的宴席安静下来,除了高座上的皇帝,所有人起身,望向门口。

  沈茴穿着正红与黛蓝相搭的宫装,双手交叠放在身前,广袖轻垂,只在袖口和曳地的裙摆绣着精致的金丝凤。她难得梳了朝天髻,戴着掌长的鎏金凤首十二坠步摇,随着她的行走,流光熠熠。

  为遮苍白的脸色,沈茴妆容也浓。眉心一朵火焰般灼灼的花型花钿,檀口朱红双腮胭脂好颜色,轻轻挑起的眼尾亦描了一点微红。偏偏一双眼睛妩媚只是初显,仍不失少女的纯澈。

  本就是负气含灵仙姿玉色的容貌,如此着红妆,似仙子初入红尘,如鲜花由蓓蕾怒放的刹那,美得不可方物。

  皇帝望着逐渐走近的沈茴,只觉得满殿宮嫔黯然失色。沈茴每走近一步,他眼里的红灿越鲜活一分,满殿宮嫔越黯然一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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